退休后终会发现:幸福其实就是这5种感觉
退休批文上那个鲜红的印章落下来时,心里没有预想中的轻松,反倒是“咯噔”一下,空落落的,像一脚踩空了楼梯。
接下来的三个月,我仿佛成了一座走时精准却无人问津的老座钟,兀自滴答,却不知为谁而鸣。
转机,发生在一个寻常的清晨,社区那个旧凉亭里,一群老伙计把我的人生给“捂热乎”了。
(一)被需要:不是烛火,是盏长明灯
站了半辈子讲台,我最怕听到的,不是学生的提问,而是他们齐声说“老师,我们懂了”。
那种被“标准答案”框住的感觉,在我离开学校后,显得格外清晰。
社区的老主任来找我,眉头拧着个疙瘩。“老陈,读书会快散架了。为了一篇《荷塘月色》,老李和老王争得面红耳赤,都说对方没嚼出真味儿。”她鬓角的白发让我有些恍惚,当年她可是最爱追着我问问题的小丫头。“您得来镇镇场子,您能行。”她话里的那份托付,沉甸甸的。
第一次读书会,我搬了把旧藤椅坐在中间。
那天读《背影》,念到“父亲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,显出努力的样子”时,后排传来极力压抑的抽泣声。
是以前厂里的老书记,一向以“铁面”著称。
他眼圈通红,像两粒泡发的枸杞子,声音囔囔地说:“我爹当年……也是那么爬月台的。我当时还嫌他慢,挡了别人的路,吼他是老古董……”他说不下去了。
凉亭里静极了,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。
散场时,他使劲攥着我的手,力道大得发颤:“陈老师,下周您一定得来,我……我带最好的茶叶来!”
那一刻我懂了,“被需要”不是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悲壮,更像是做一盏长明灯,你的存在本身,就能让夜行的人感到心安。
这种踏实的感觉,是顶好的慰藉。
后来,我们的读书会渐渐“变了味”。
我们不再执着于中心思想,倒像是围坐在一起“炖”人生。
老周讲他在戈壁滩当兵,怎么用铁皮桶煮出腥膻却暖心的骆驼奶;王阿姨回忆在纺织厂三班倒,怎么借着微弱的灯光给女儿织毛衣,针脚里藏的都是说不出口的话。
这些带着毛边的人生片段,比任何名著都更能暖人心窝。
我们这群老人,像围着一炉炭火,互相汲取着故事里的那点热乎气。
(二)能做主:晚年最甜的那口气,是“我说了算”
老李头,退休前在单位是说一不二的副科长,如今在家排“末位”。
吃饭要等老伴盛好,出门要等孙子批准,连下楼遛弯,都得像写报告一样汇报行程。
有一次,他拎着半瓶酒,愁眉苦脸地找我诉苦:“老陈,你说我这叫啥日子?当年我批下去的文件,那是几十万的流水!现在倒好,买袋盐,老伴都要追出来叮嘱,‘记住要买无抗结剂的!’” 那股憋闷,几乎要从皱纹里溢出来。
我给他倒上酒,指着我家阳台上那丛长得有点“放肆”的薄荷说:“瞧见没?我干的。上个月,我偷偷把老伴精心伺候的月季拔了,全换成了薄荷。她为此念叨了我好几天。” 我抿了一口酒,笑道:“可你猜怎么着?昨儿下午,我看她一边嘀咕,一边摘了最嫩的叶子泡水,一个人喝得津津有味。”
人老了,那点看似可笑的“叛逆”,其实是用一辈子辛苦换来的、对生活最后的那点主权宣示。
能自己说了算,呼出的气都是顺的。
我也给自己立了些“规矩”:
儿子给报的“防诈骗讲座”,我嘴上应着,转头就溜去公园听老哥们侃大山,回来还跟他炫耀:“我去给你们当卧底摸底细了!”
孙子教我用智能手机,我偏要用手写输入——不是不会拼音,是喜欢笔尖划过屏幕时那点实实在在的触感,像在纸上写字,心里踏实。
每周三雷打不动去早市,专挑那些边缘打蔫的菜,然后一本正经地跟摊主商量:“姑娘,这品相不行了,便宜点,我帮你处理掉。”
老伴笑我:“你这哪是买菜,是去找感觉。”
我回她:“对喽,能自己做主的感觉,比糖还甜。”
(三)被懂得:最深的安慰,是“我明白”
读书会里,最沉默的是老周。
他当过侦察兵,半辈子和寂静打交道,人也像块风干的岩石,硬邦邦的。
有一次聊起“生命里最难忘的一束光”,大家说着夕阳、烛火时,老周突然开口,声音沙哑:
“在猫耳洞里,守了43天。唯一的光,是压缩饼干盒上撕下来的一小块锡纸。我用它反射洞口那点微光,看清信上的字,也看清回家的路。”他下意识地搓着变形的指关节,“退伍时,我啥也没要,就偷偷掰了那块锡纸带回来。几十年了,一直放在床头抽屉里。”
大家都静默了。
有些心事,像种子,埋得太深会烂掉,说出来,不为求个答案,只为了被听见、被接住。
那种“被懂得”的感觉,像在冷雨夜里走了很久,忽然看见有扇窗为你亮着灯。光不强,却足以告诉你,这条路上,你不孤单。
后来,我们弄了个“老物件展览”。
老周带来了那块用红布包着的、边缘磨损的锡纸;王阿姨拿出了她结婚时的盖头;李阿姨带来了女儿婴儿时的小花衫……没有值钱的宝贝,只有沉甸甸的岁月。
老周在他那锡纸片前站了许久,回头对我说:“老陈,没想到……还有人愿意听,还有人记得。”
我拍拍他肩膀:“记得,我们都靠这点光,暖着呢。”
(四)有期待:活着,就得对明天“存点念想”
邻居李阿姨,七十岁那年忽然宣布要学钢琴。
女儿劝她:“妈,您这手指关节都不利索了,能行吗?” 李阿姨脖子一梗:“我二十岁就想学!那时候你姥爷说,这是不务正业!”
她真去报了名。
现在每天雷打不动练一小时。
琴声谈不上悦耳,错音比对的还多,可她每次弹完,都像小孩一样得意:“比在广场上跟着音乐瞎转悠强多了!”
上周家庭聚会,她郑重地弹了首《小星星》,节奏虽有些七零八落,小孙子却兴奋地举着玩具钢琴跟着乱敲,大喊:“奶奶弹得最棒!” 那一刻,李阿姨眼里的光,比星星还亮:“等着,我练好《致爱丽丝》,给你们开音乐会!”
人老了,最怕的不是年纪涨,而是心里对明天没了念想。
期待,就像鞋里的沙粒,磨脚,却让你真切地感觉到,自己还在往前走。
我心里也存着些“念想”:
盼着楼下那只瘸腿的流浪猫生崽,我盘算着“骗”一只最胖的橘猫回来,取名“元宝”。
想把读书会里听到的故事,编成《老来趣事顺口溜》,开头就写:“人生就像打电话,不是你先挂,就是我先挂,但通话的时候得乐呵。”
盘算着教会老伴用美颜相机的高级功能——虽然她总把我拍成面色红润的“老福娃”,还配上“七旬少年求点赞”的字样,让我老脸发热,心里却有点美滋滋的。
(五)能放下:真正的轻松,是让过去“歇着”
我书房有个旧木盒,里面装着三样“宝贝”:一张1978年从家乡来这儿的火车票,一支锈得快写不出字的“英雄”钢笔,还有一张和老友阿强的黑白合影。
阿强走得早。
每年我生日,都会打开盒子,静静坐一会儿。
摸摸车票上深深的折痕,是青春;看看钢笔上模糊的“桃李满天下”,是事业;最后,对着照片上永远年轻的笑脸,喃喃一句:“阿强,我又攒了几个笑话,等下回见面,慢慢讲给你听。”
老张头总念叨:“当年要是狠心买了海南的房子,现在就是海景房主了!” 我常打趣他:“我要是当年胆大追了文工团的台柱子,现在没准在街头卖艺呢!”
说笑归说笑,心里是明白的。
“放下”,不是忘了,也不是背叛,而是像个老管家,把过去的卷宗理理顺,妥帖地收进记忆的阁楼。
心里腾出空,才能接住眼下这点实实在在的光阴,给新的故事挪地方。
有天在公园,看人抖空竹,一位大爷没接住,“咣当”掉地上。
旁人一惊,他却哈哈大笑:“没事儿!没砸着脚面,今天算赚了!”
我忽然好像摸到一点“应无所住而生其心”的边儿。
心要是总吊在过去的得失、未来的焦虑上,就算抖空竹这么乐呵的事,也能抖出愁味来。
尾声:幸福,是棵歪脖子树
如今,我家那小院儿,成了老伙计们默认的“聚点”。
下棋的、品茶的、带孙辈来分享零嘴儿的,挺热闹。
上周,老李头一边盯着棋盘一边感慨:“老陈,以前总觉得退休是倒计时开始了,现在品出点味儿来,是换了个活法。像手机开了超级省电模式,屏幕是暗了,功能是少了,可待机时间,倒觉得长了。”
我“啪”一声落子:“将军!你这话……说得在理。”
眼看腊梅又要开了,我在树下贴了张手写的纸条:
“免费供应:清茶、暖阳,还有五分钱一度的自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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